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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星痕之门》 作者:伪戒
第一章00848
沪市,青辅监狱。
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内,刺鼻的烟草味弥漫。
一位长相文静,穿着橘黄色囚服马甲的帅气青年,剔着个圆润饱满的大光头,正体态松弛地坐在椅子上。他的后背轻压着椅背,双脚胶替地踩踏着地面,令椅子前后晃动,泛起吱嘎吱嘎的声响。
青年名叫任也,是这座监狱00848号犯人,平时在普通监区接受改造。
干净整洁的长桌对面,坐着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,右手夹着香烟,左手扣了扣眼屎:“你服刑有三年多了?”
“三年三个月零五天。”任也点头。
“哦,对了,我叫黄维。”胡子拉碴的中年穿着一件老旧的皮夹克,睡眼惺忪,声音低沉,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精神萎靡的气质。
“吭~~”
“咳咳,tui!”
说完,黄维猛吸了一大口气,连续咳了数下后,口中才呕出一口黄痰。但他左右扫视却没有找到垃圾桶,最终一口吐在空空的烟盒里,并用手捏瘪了,扔在了桌面上。
任也双眼打量着他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心里却在猜想,这人是督查?心理矫治工作室的,还是驻检?
个人习惯如此粗鄙,看着都不像啊。
黄维用拇指和食指掐着香烟,狠狠吸了一口后问道:“还有多久出去?”
“算上减刑,两年八个月零二十五天。”
“嗯,后悔吗?”黄维像是聊着家常一样问道。
“呵呵。”任也笑了笑。
“还是年轻,太冲动了。”黄维不太礼貌地用手指了指任也:“看过你的履历,有点可惜了。”
“年轻才有机会犯错,蹲六年出去,我还是任也,没有改变什么。”任也一脸轻松的模样:“而且这里挺好的,室友都是手艺人,吹拉弹唱样样精通,我很欣慰。”
“呵呵。”黄维紫黑的脸颊上,也难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。
三年多以前,刚刚从事边境反诈工作的任也,在押送嫌犯的过程中,因两名嫌犯企图暴力逃脱,被他开了七枪击毙,死在了境内。
而这个事儿发生的一周前,一位跟任也关系最好的同事,就是被这伙嫌犯在境外分尸活埋的,尸体到现在也只找到了两条手臂和躯干。
同事是家中独子,刚刚结婚没多久,牺牲的时候,老婆怀孕八个月……
同事死的地方在境外,取证困难,被击毙的两名主要嫌犯,可能落实的罪名就是诈骗和洗钱,上法庭的话……大概率是死不了。
单位力保任也,想了很多办法,但案件难点在于,他是足足开了七枪,两名嫌犯的脑袋都被打碎了。
最终,任也被判有期徒刑六年零十个月。
后悔吗?
其实表面轻松,甚至有点玩世不恭的任也,在心里也问过自己很多次。毕竟从原先受人敬畏的身份,转变成一个被社会抵触的杀人犯,过程多少是有点艰难的。
这不光是对别人,而是对自己尤其艰难。
从这一刻的处境来看,他无疑是后悔的。但人生有意思的地方在于,很多后悔的事儿,你重新选择一次,它还是会发生。
这让任也内心充满了无法对人诉说的矛盾感……
黄维在烟灰缸内按灭烟头,再次掏出一盒新烟,无缝连接地抽出一根点燃:“我是特殊单位的。”
“我能猜出来。”任也点头。
“接下来,我要跟你说的每一句话,你可能都难以消化,难以理解,甚至过于震惊和迷茫。”黄维夹着烟,眉头紧锁,一脸严肃:“但我相信,以你的履历,应该还不至于失态。”
任也有些疑惑:“震惊、迷茫?我听不懂。”
“我先给你讲两个故事吧。”
“会很久吗?我明天还要踩缝纫机挣公分呢。”任也调侃着回道。
黄维没有理会任也的反应,只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:“1973年,再生人事件。南方有一户姓姜的人家,家里的男孩三岁多,化名小姜。有一天,这个三岁的小孩,突然跟自己的父母说……其实,我不是你们的儿子,而是儋州一户人家的儿子。十多年前,我因械斗死亡,然后就转世来你们家了。现在,我想回去找从前的父母,想看看他们。姜的父母起初不信,误以为孩子是中邪了之类的,但耐不过孩子软磨硬泡,天天都在重复着讲自己前世的经历,所以,他们在孩子六岁的时候,带着他去了儋州。”
走近科学?
民间传闻?
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,应该不是手艺活做多了,就是哪个玄学单位的。
他想干什么?任心里升起疑问。
黄维的双眼看着腥红且无神,但实际上他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,瞳孔是在注视着任也的微表情的,对方看精神病似的眼神,也在他的意料之中。
“……去了儋州,姜氏夫妇在儿子的指引下,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户人家,并且这小孩带的路没有出现过一次错误。到了这户人家,孩子认出了自己前世的父亲,但后者觉得他在扯淡,可……这孩子说出的每一处生活细节,竟都跟对方知道的一模一样,丝毫不差。”黄维讲得非常认真,表情也很严肃。
任也听到这里:“啊,然后呢。”
“然后是第二个故事。”黄维很有讲故事的天赋,声音也充满了磁性:“1995年1月份,某驻扎在南极的科考站,发现天空中出现了巨量的雾气云团。奇怪的是,当时是有强风的,但雾气云团却在天空中一动不动,完全没有飘散征兆,而且从外形上来看迷雾很像是一个圆形的门。为了测试,他们将带有精密仪器的气球拴着绳子,升入了“雾气门”中做测试。到了规定时间后,他们又将气球拽下……但却发现仪器上显示的时间,变成了1965年的某时某刻。起初,他们以为是仪器出了故障,所以更换了许多相同的设备,做重复性测试……但得到的结果是相同的,所有仪器上的时间都变成了1965年,且时间分毫不差。”
任也眉头紧锁,思考了一下回道:“我好像刷到过这个新闻……!”
“新闻没有告诉你的是,数年后,这个迷雾再次出现了,有三个人消失了,至今没有找到。”黄维面色严肃地打断道。
呆愣良久后,任也忍不住问:“没了?”
“啊,没了啊。”黄维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。
“不是,我没弄懂,你跟我讲这两个故事是什么意思?”任也不解。
话音落,室内安静,落针可闻。
黄维双眼直视任也:“我就是想告诉你,人对于这个世界,乃至整个宇宙了解得太少。这个世界可能每时每刻,都在有诡异的事情发生。”
任也很快便冷静了下来,并在心里分析了一下。
一位能在半夜11点多接见自己的人,一位能让这里的工作人员不陪同且给予足够私密谈话空间的人,应该不至于讲两个玄学故事来愚弄自己。
“有一个机会,你可以离开这里。”黄维平静地说着:“代价是……可能会死。”
椅子摩擦地面的酸牙声消逝,任也端坐,挑眉反问:“会死?”
“准确地说,这不是一次要求,或者是一次戴罪立功,而是一次请求。”黄维认真地解释着。
“呵呵,那是谁在请求我呢?”任也笑着问。
“在签署一系列材料之前,我没办法跟你说太多。”黄维停顿一下,突然升华了这次谈话:“至于是谁请求你,也不好说。普罗大众?领导?同僚?也包括我吧……总之,我们的民族正在经历一些事情,艰难的事情。”
话到这里,任也不再提问,黄维也专心抽烟,给予对方足够的思考时间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任也突然抬头:“我刚才跟你说的话,你还记得吗?”
黄维稍稍一怔,眼神有些费解。
“我还有两年八个月零二十五天就出去了。”任也精准地重复着。
黄维秒懂对方的意思:“我说了,这不是一次戴罪立功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任也缓缓点头:“来这里三年多,我妹妹和老爹,一个月来看我一次。我有家人,在这段时间里,他们可能比我更加煎熬,也都在等着我回去。”
“这次机会,如果成功的话,足以令你改变人生。”黄维四十度角抬头,似乎有些词穷:“一个……一个,你永远无法想象的绚丽人生。”
“你也说了,那是如果。”
安静,沉默。
“……好吧,我的工作结束了。”过了有一会,黄维突然起身在烟灰缸内按灭烟头,并果断喊道:“谈完了,可以带他回去了。”
片刻,走廊内传来喊声:“00848!”
任也近乎于本能地站起身,两手放在裤线上,身姿笔直地喊:“到!”
“出口等着,准备回监。”
“是。”任也喊。
黄维捡起桌上任也的档案,粗略地拍了拍腿上的烟灰,直奔门口走去。
任也转身摆臂,如军人一般走向另外一侧出口,然后抱头,弯腰,紧贴着墙壁蹲好。
这个姿势,他曾经不知道让多少嫌犯做过……
脚步声响,黄维迈步来到办公室正门口,他原本想直接离开,可从仪容镜中看见任也安静蹲下后,却突然停了下来。
他转过身,突兀喊道:“任也!”
“啊?!”
任也保持着抱头蹲下的姿势,没抬头,只抬着眼睛看向了对方。
灯光下,黄维站在门口,突然双腿并拢,慢慢抬起了手臂,做出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:“任警官,干得不错。”
任也懵了。
“那俩杂碎确实该死。”黄维一字一顿。
只一句话……那蹲着的人却瞬间眼圈泛红,心里坚不可摧的防线逐渐崩塌:“你……刚才叫我什么?”
“任警官啊。”
“啊,有点陌生。”任也点头,咧嘴一笑。
第二章天赦入命
监狱幽暗的走廊内,黄维一边快步而行,一边拿着电话,满脸困倦地问道:“按照任也出事前的级别算,他的全额抚恤金有多少?”
“任也同意了?”电话内响起一名男子的声音。
“对,他同意了。”
“……”男子稍稍沉默:“他原单位的赔偿标准是,上一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+本人级别相对应的40个月工资,有个人荣誉的还会追加。粗略算一下,大概一百多万吧。”
“你现在就做材料,数字要精确,明早我去申请。”黄维不容置疑地命令道:“他进去之前,这笔钱就要批下来。”
“这是他的提的条件?”
“不,他还没提,我只是单纯想给。不管他能不能成功都给。”黄维很性情地回。
“好吧,我来做材料。”男子立即应允:“不过头儿,我真的很好奇,你是怎么说服他进门的?”
黄维嘴角挂着微笑,语气却很淡地回应着:“呵,人格魅力而已。”
……
次日中午,任也刚刚踩完缝纫机,就被工作人员带离了监区,并上了一辆普通的商务车。在这个过程中,他竟然没有签署任何书面文件,甚至连离监手续都没办。
这从法律意义上来讲,他本人是还在青辅监狱服刑,社会上根本没有他这个人。
由此看来,黄维以及他背后的部门确实很牛逼……
商务车上除了老黄外,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司机,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模样,容貌秀丽,双眸灵动,即使整个人坐在正驾驶上,也掩盖不住那一双堪比超模的大长腿。
她至少得有1.72左右的身高,穿着正装,衬衫领口微微张开,让那足以放在桌面上的鼓胀胸脯,看着更具冲击力。
这位姑娘左手很自然地搭在方向盘上,右手拿着电话,点开了一个群聊中的语音。
“念念,听说你们那边从监狱中发现了一个潜力股,叫任也,有这事儿吗?”
“对,我也听说了,什么情况啊?现在都从监狱里发展下线了,你们也太没下限了吧?”
“我听说那个任也是杀人犯,这种人都能吸收嘛?离谱啊!”
“那小子的职业确定了嘛?”
大长腿听着群内七嘴八舌的留言,故意清了清嗓子,略有些夹夹地说道:“哪有了啦,这都是谣言呢,不靠谱。别艾特我了,我在备训等开门呢。”
说完,大长腿将手机顺势塞到了狭窄的裤兜内。
任也听到刚才的群聊对话中有人提到自己,目光很疑惑地看向了黄维。
“都是一群小卡拉米,不用理会。”黄维含糊带过,坐在副驾驶上吩咐道:“念念,开车吧。”
这话回得很含糊,也让任也心里更加疑惑。这自己还等没出来呢,外面怎么就有人在讨论他?好像还对他有所了解,而且大长腿为什么要撒谎呢?
任也心里怀揣着疑惑,见商务车驶离了监狱停车场,街道上的景象匆匆而过。
天气不错,晴空万里,暖暖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,让他显得更加白皙,甚至有些透明。
许久未见高墙外的阳光了,这充满自由的味道啊。
……
莲湖路88号,一栋二层小楼内。
“你们聊,我工作去了。”大长腿念念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后,就消失在了大厅。
任也打量着四周,见到这个所谓的特殊单位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,甚至连门岗都没有:“你们这里很冷清啊。”
黄维神秘一笑:“他们应该是都去观察某种神奇事物了。”
任也点了点头,迈步跟了上去。
二人顺着大厅楼梯,步行来到了B2层,这层的装修和陈设依旧平平无奇,看着就跟普通的体制部门差不多,甚至还更为老旧。
片刻,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,任也一打眼就看见了墙壁上悬挂的铭牌,上面写着“红眼狂战”四个字。
这是黄维的花名?好鸡儿中二啊,是那位996福报的风格嘛?
黄维刷卡进入,回头招呼了一声任也:“进来啊。”
“哦。”
二人一前一后进入,带上了房门。
“坐。”
黄维习惯性地抠了抠鼻屎,体态慵懒地倒了两杯水。
任也观察了一下房间,弯腰坐在了办公桌旁的椅子上,没有说话。
“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,在谈话开启之前,你还有反悔的机会。离开这栋楼,去门口打个出租车,回到监狱后,你依旧能愉快地踩缝纫机。”老黄将水杯放在任也面前,弯腰坐在了他对面:“可谈话一旦开启,你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。”
任也笑了笑:“我最烦你们这样的领导,叫我来的是你,来了之后,又貌似仗义劝阻的还是你。这有意思嘛?”
“我也烦。”黄维耸了耸肩膀:“但这会显得民主。”
“呵。”
任也嗤之以鼻,表现得完全不像个有觉悟的反诈分子。
“好吧。”黄维面色变得严肃,伸手冲着任也说道:“我再次正式地介绍一下自己。黄维,星门玩家,二阶星使,阶段称谓:血瞳僧,战士系传承的拥有者。”
“什么意思?玩家?星使?不是,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不等任也说完,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黄维,还保持着伸出右手的姿势,但他双眼凝视任也时……却发生了巨变。
“刷!”
顷刻间,他的双瞳突然变得血红,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晕,宛若冤死的恶鬼一般在流着血泪。
最主要的是,黄维脸颊的线条在这一刻也变得立体,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莫名的肃杀气,那恐怖的压迫感,让任也本能向后一躲,整个后背都死死地贴在了椅背上。
他……他的眼睛怎么回事儿?卧槽,是看见隔壁老王进自己卧室了吗?
虽然任也在来之前,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,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或组织,可能会是那种颠覆自己三观的;自己即将要掺和的事件,可能也是充满惊悚和诡异的……但当这一刻来临时,他还是懵逼了,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两下。
“我说过,从你点头的那一刻开始,命运的齿轮就会转动,你有机会拥抱一个无比绚丽的人生。”黄维依旧抬着手。
任也额头冒汗,非常敷衍的跟黄维握了一下手:“……你……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?”
黄维很满意任也的反应,也觉得自己刚才很突兀的装逼是合理的。这小子不是普通人,心理素质强悍,想要让他瞬间崩塌自己的思维,就要从感官上给予一定震撼。
稍稍等任也平复了一下心情后,老黄才声音充满磁性地说道:“世间有星门,入者皆成神。”
“这是流传在星门玩家中间的一句话,它也很好理解。简单来讲,在我们熟知的世界,哦不,应该说在整个宇宙中,存在着许多空间碎片,它们如星星一般散落,普通人无法窥见。星痕之门的内部,有的广阔无垠,探索不到边界;有的非常狭小,或只有一座坟墓的规模,但它们都蕴藏着无数种族文明留下的神异传承。”
“被随机邀请进入星痕之门的人——我们称之为玩家。他们在进入星门后,需要完成诸多的诡异任务,成功通关后,就会得到堪比神明的传承能力,或是神异道具等等。”
到这里,黄维很耐心地提问:“我说的,你能理解吗?”
任也目瞪口呆,强行平复了一下情绪后,才试着总结道:“诸天万界?无限流的副本世界?”
“我不看网文,那很低俗。”黄维怔了一下:“但我听过这两个词,二者确实有相似之处,也有本质不同。”
“你的红眼病,就是进了这个门后得的?”
“纠正一下,我不是红眼病。”黄维强调道:“我是一名帅气的战士。”
“……!”任也观察了一下黄维的眼屎,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“简单来讲,星门那些堪比神明的传承能力,大致分为两种。一种叫有序传承,晋升途径完整,就像是拥有了一个一对一的师傅;另一种叫无序传承,晋升途径相对杂乱,每一次提升,都需要个人天赋和悟性。综合比较,无序传承者所表现出的个人能力,在初期是相对较弱的。”黄维说到这里,故意放慢了语速:“简而言之,越特殊的有序传承,价值越高,也越稀有。除此之外,两者最大的不同之处是……有序传承者会得到对应的星痕之门认可,并与其彻底绑定。”
“与其绑定是什么意思?”任也好奇地问。
“就是说……当你得到有序传承的星门认可后,这个门就归你个人所有了,而且你会有一名专属门灵,会拥有随时打开或关闭它的权限。甚至随着等阶的提升,你可以改变其内部世界的规则,成为那片世界的主宰。”黄维简洁明了地回应。
呆愣,错愕,沉默许久后,任也才急迫地总结道:“假设!我是说假设哈,一个星门有地球那么大,那我得到它的认可后,这个地球就是我的了呗?!我甚至可以请一堆收服务费的小姐姐进入,过着每天压榨腰子的生活,还不违法?”
“理论上是这样的。”黄维点头。
任也瞬间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:“果然是绚丽多彩的人生啊……”
“我刚才跟你说的话,你用一句话总结一下。”黄维用拷问的目光看着他。
任也皱了皱眉,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:“宇宙中有无数碎片空间,进入者,在完成任务后会得到超能力传承。传承分两种:有序和无序,前者更强,并且越稀有越强。”
“很好,我们现在谈请你来的目的。”
黄维满意地点了点头,起身背手走在室内:“一个月前,我们的一位玩家在结束星门任务后,却发现自己得到了另外一座星门的入场资格,并且可以邀请额外三名玩家一同进入。”
“连续任务?”任也不确定似的问道。
“聪明!”黄维眼神明亮地看着他:“也就是说,这位玩家之前经历的任务都只是铺垫,最终的特殊奖励,其实就是这个星门的入场资格。一个独立的星门,在为另一个星门的任务做铺垫,这种状况极少发生。所以我们推断,这座需要入场资格的星门位格很高,里面存在的传承体系,可能是极—其—稀—有的!”
最后半句话,黄维的语气很重,他很显然是在提醒任也,这个入场资格的重要性。
“对于一个地区,一个民族而言,任何稀有的资源都必须要争取。”黄维是个三观很正的红粉,思想觉悟很高:“所以,我帮他挑选了三名非常精锐的玩家,一同进入了这座星痕之门。”
“被挑选的三个人,给补偿了吗?”任也非常现实地问道。
“当然。”黄维郑重点头:“可是……!”
“可是什么?”任也追问。
“这四个人进入星门后,就彻底失联了。”黄维背手看着他:“整整二十多天都没有消息……!”
任也听到这话,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。
黄维停下脚步,双眼难掩哀伤地看向任也:“直到三天前,才有一名玩家带着一件道具返回,而这个道具竟然是开启最终星门的信物。”
“连续任务还没结束?然……然后呢?另外三个人呢?”任也追问。
“出来的这个人……没说。”黄维双眼通红地低下了头。
“没说?什么意思?!”
黄维叹息一声,满脸都是心疼的表情:“出来的这个人,浑身溃烂,双眼无神,直接倒在了星门前。我们第一时间进行了救治,但医生诊断……他三天前就死了。”
“什么?!”任也不可置信地站起身:“你……你的意思是,一具死了三天的尸体,带着一个道具出来了?”
“对。”黄维点头:“我们推测那三个人也死了,死在了星门里,所以……我们才找到了你。”
“找……找到了我?”任也结巴地问道:“为什么?一个死了四个人的连续任务,为什么最后会找到我?难道是因为我缝纫机踩得比较好?”
黄维强行摒弃悲伤的情绪,抬头看向任也时,同样流露出费解的神色。
任也被盯得有些发毛:“干嘛这样看着我?”
“你做好心理准备,接下来你将看到的东西,可能过于诡异。”黄维善意地提醒了一句。
任也原本没什么感觉,可听他这么一说,顿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。
“密码,7933—2。”黄维很突兀地喊了一声。
“核对成功~”
一个电子音响彻。
“哗啦!”
书架上中部,一个暗格板缓缓升起,露出了里面徐徐敞开的保险柜。
任也皱眉望去,见到保险柜中央摆放着一个毛笔架,架上横放着一根造型古朴,材质似乎很稀有的毛笔。
“这根毛笔就是最后那个兄弟带出来的道具。走过去,拿起它。”黄维背手吩咐了一句。
任也仔细斟酌了一下,还是按照对方的吩咐,迈步走到书架旁,缓缓拿起了那根笔。
入手冰凉,质感不错,笔杆微微反光,一看就不是俗物,至少是文物一级的。
“笔杆上有字,能看到吗?”黄维连续后退数步,整个人已经站在了门口,并顺手关了灯。
任也仔细观察了一下笔杆,发现确实有两行金色的小字泛着荧光:“能看见。”
“你站在办公桌内,对着空旷的地方临摹这两行小字,并轻念出来。”
“就干巴巴的念啊?没有点BGM什么的嘛?这行两字写得有点尴尬啊。”任也用故作轻松的语气,来释放心中的紧张:“让人怪不好意思的……!”
黄维看着他,没有回应。
“呼~!”
任也长长地出了口气,努力调整心中紧张的情绪,迈步来到了办公室中央,抬臂,握笔。
他真的猜不出来一会将要发生什么,整条手臂都在颤抖。
来都来了,不管了。
任也目视前方,手臂开始挥动临摹,笔尖缓慢划过空气。
“提笔挥毫千秋业,我自登台绘山河!”
言毕,笔停。
“波~!”
骤然间,气流震荡,一点璀璨的星光乍现,瞬间如白纸泼墨一般,竖着在室内铺开。
短短几秒钟,一个扭曲且不规则的“黑洞”出现。它像是一扇门,呈椭圆形,约有一人多高,四周边缘有七彩的星光闪烁,极为刺眼。
任也瞠目结舌地看着突兀出现的“黑洞”通道,头皮发麻,右手不自觉地紧攥着笔杆,根本不敢妄动。
他双眼圆瞪,宛若在凝视着深渊,……根本猜不出自己走进去后,会看到什么。
“这就是星痕之门,一步入内,改变人生。”黄维站在漆黑的门口,轻声提醒了一句。
“但为什么……?”任也猛然看向他,还想提问。
就在这一刻,宛若深渊一样的通道内,却传来了幽幽的呼唤声。
“癸巳年!”
“壬戌月!”
“戊申日!”
“壬戌时!”
“天赦入命——任也!”
“请君入门!!!”
嗯?什么意思?!任也听着呼唤声,突然感觉有点熟悉,细细一想后,瞬间头皮发麻。
这……这踏马不是……我的出生年月,生辰八字嘛?是谁呼唤我?
任也听着空灵的喊声,大脑轰的一声,浑身如触电般僵硬。
“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呼唤你,但这就是我们请你来的原因。”
黄维的声音响起。
第三章与这个世界告别
“哒,哒,哒……”
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,在脑海中清晰作响。
【一阶星门——清凉镇,开启倒计时:6:00:00。】
一道空灵的声音闪过,任也大脑回归平静。
充斥着刺鼻烟雾的办公室内,黄维坐在椅子上,表情有点愧疚:“相信我,之前我们催动过这根笔,具体方式,就是一边临摹和一边念出那句话,谁拿到它都可以用。所以,我真的不知道,它会与你绑定……这可能和那个呼唤声有关。”
任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,目光呆愣。
刚刚星痕之门出现后,那根古朴的毛笔,就突兀地消失在他的手里。紧跟着,任也就听到脑子里响起了指针转动的声音,以及那个空灵的提醒声。
还有……那宛若深渊的星门中,究竟是谁在呼唤自己?一想到那个声音,任也就头皮发麻。
太踏马诡异了,这完全无法用自己智慧的大脑做出任何解释啊!
短暂的安静过后,任也觉得自己需要平复一下情绪,抬头勾手道:“给我根烟。”
黄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,一边抽出香烟,一边轻声询问道:“你……你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了吗?”
任也接过烟,右手哆嗦的用火机点了两次才点燃,随即深深吸了一口:“我脑中出现了一个声音,准确地说,是一个六小时的倒计时。”
二人对视,黄维嘴唇蠕动了一下:“那就是彻底绑定了。”
“就是说,我必须要进去?”任也感觉这烟有点呛嗓子,皱眉咳嗽了两声:“没得选了?”
“是。”
“那我只有六个小时的准备时间?”
“对。六个小时后,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进去。换句话说,星痕之门已经选定你了。”黄维点头。
听到这话,任也目光逐渐变得平静:“昨天你答应我的事儿,办了吗?”
“已经办好了。”
“呵,我还有六小时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,要不……你陪我转转?”任也苦笑着问。
“可以。”
黄维起身。
任也右手掐着香烟,故作淡定地评价了一句:“你这烟是假的,呛嗓子。”
黄维目光古怪地看着他,抬手指了指:“你没发现,你抽的这根烟……是没有烟嘴的吗?”
“啊?”
任也低头看了一眼香烟,瞬间呆住。
“你抽反了,给烟嘴点着了。”
“……!”任也依旧保持着淡定的形象:“烟嘴好,劲大。”
黄维能看出来,他内心非常紧张,还没有完全从诡异现象的震惊中走出来,但这个小子偏偏又想保持一副冷静的姿态与自己交谈。
呵,有趣。
言毕,二人一块离开了办公室。
走到主楼梯旁边时,黄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身后,并冲着摄像头眨了眨眼睛。
监控室内,二十余位形象迥异的人,正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中任也的身影。
人群前侧,一名身着深蓝色布衣的青年,背对着众人,声音清冷地说道:“通知黄维。任也,沪市编号001,从即刻起,谁要私自泄露001的任何信息,一经查实,按照叛国处理。”
“明白。”旁边站立的中年点头。
“刷!”
顷刻间,室内突然荡起一阵凉风,那穿着深蓝色布衣的青年化作一阵烟雾后消失,刚刚身体停留过的地方,只留下一张道符缓缓燃烧,落地成灰。
这青年一“走”,室内众人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,顿时炸开锅了。
“星门在呼唤一个普通人?这TM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。”
“炸了,黄哥这把是彻底炸了!狗日的红眼狂战,运气太好了。”
“可恨啊,为什么任也不在我们区蹲监狱?!”
“这个人要是给我带,真给他找几个压榨腰子的小姐姐又有何妨?”一位美艳的少妇这样说着。
“前面四个人都无了,一个新人又能走到哪一步呢?唉,越稀有越难。”
这话一出,室内安静。
大家没了兴高采烈的讨论,反而都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。
……
下午,一座普通的幼儿园旁,任也戴着鸭舌帽,正坐在室外的遮阳伞下与黄维喝着热咖啡。
他目光有些空洞地盯着前方,大脑急速运转。
按照黄维说的,在自己之前有四名玩家,曾经历过两次连续任务,结果却是全部死了……
一具死了三天的尸体,带着那根“笔”走了出来。
然后,这笔被催动,最终的星门打开,却有一道空灵的声音在不停地呼唤自己……
任也想到这一切,内心有一种被阎王爷亲自点名的恐惧感。
黄维依旧是一副油腻邋遢的打扮,看着任也的侧脸,轻声询问道:“真的不找一个借口见见家里人吗?我有这个权力的。”
“干不好就会死。”任也回过神:“说实话,我心里有点害怕。见了他们……只会更害怕。”
“嗯。”
黄维没再多说,只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,在桌面上轻推到了任也面前:“这是你昨天要的十万块钱。”
“好。”任也点头却没有道谢。
黄维狠狠吸了口烟:“还有,我按照你们原单位的抚恤金标准,给你申请了一笔一百三十多万的……特定款项,你现在就可以支配它。”
“如果我能活着,钱我自己领;如果我活不了……这钱你就交到我爸手里。”任也在这一刻,强行屏蔽了大脑中繁杂的情绪,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,以便在接下来的谈判中,提出合理诉求,保证自己的权益。
黄维缓缓点头:“其实这钱呢,虽然数额蛮大的,也没有过提前批的先例,但我还是觉得应该给,不论是……!”
说这话的时候,老黄其实心里觉得这个数额不算小,而且是提前预支的,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仗义的,是充分替任也考虑过的,所以语气充斥着老板突然给员工涨工资似的炫耀感,也有一点点想给任也安慰的意思,但这都是善意的。
任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,扭过头打断着问:“除了这个钱,就没别的了?”
“啊?”黄维怔了一下:“……那还有什么啊?”
任也露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:“我提几个要求吧。”
“行,你提。”黄维下意识地掏出小本本:“我记一下。”
一份如此危险的工作,那人家自己提点要求这也正常嘛,老黄这样想着。
“我的情况你应该了解。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,老头靠写网文把我们兄妹拉扯大不容易,所以很多事儿,我都得替他提前考虑好。”任也瞧着黄维:“他未来的医疗保障,能不能想办法跟你这个部门挂钩?说白了,就是管他生老病死,而且要有一定标准。”
老黄眨眼看着任也,吸了口凉气:“行,我回头跟相关同事研究一下,不过这个事儿……!”
“还有,我家的房子有点小,能不能按照你们单位的分配标准,给他们换个房子,要七十年产权,可以买卖的那种。因为我要答应你,也算是单位一员了吧?这不过分。”不待老黄反应过来,任也又提了第二个要求。
“……!”老黄握着笔的手抖动了一下,看向任也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意外。
“还有,我妹妹在上大学,学习成绩嘛……呃,这先不提了。”任也搓了搓手掌:“但她一直有一颗想要进步的心,我就想着,你们能不能找找关系给她保研一下?”
老黄目瞪口呆。
“哦,还要把她毕业后的工作解决了,咱们单位应该也缺这种想要强烈进步的文职人员。”任也立马补充道:“我妹妹外形很不错的,肯定符合形象标准,而且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了……。”
“我查过资料,你爸写网文,除了开车就不会写别的了,从法律上来讲,他有进监狱的风险,你知道吗?”老黄打断:“说书香门第的话,会不会有点硬靠的意思呢?”
“总之,我妹妹这个事儿……!”
“我明白你意思,小任。”老黄放下小本本,坐直身体,一本正经地分析道:“你看这样行不行。你爸的医疗保障,按照西湖疗养院的标准去办,死后国葬,可以不?”
任也立马点头:“可以啊。”
“还有你妹妹,也别进什么文职部门了。我回去就给上层领导撸了,让她指挥我,行不?”
“其实也不用级别这么高……。”
“对了,你看你爸也离婚多年了,我再给你想办法找个后妈,这样连晚年感情生活都解决了。”老黄认真地补充着。
“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。”任也直视着对方回应道。
“操!”
老黄忍不住骂了个脏字:“你还真敢想啊?!”
“命都给你们了,有什么不敢想的?”任也很淡然,一字一顿地回:“你也不要再给我上升高度,谈什么民族啊,普罗大众啊。三年多的监狱生涯让我总结出一个道理。个人和民族要双向奔赴,都值得热爱。”
二人对视,任也寸步不让,表情冷静得像个华尔街之狼。
最终,老黄这位性情中人,只稍微思考了一下,便回道:“超过你个人待遇的部分,我决定不了,但我会尽力去办。至于房子,你爸的医疗保障,最多一年,我会想办法批下来。”
“你人还不错。”任也竖起了大拇指。
“……这些条件递上去,审核人员估计会以为我和你有血缘关系。”老黄有些崩溃,仰脖喝了一口咖啡。
二人沉默了一会,任也看着幼儿园的双眼眯了起来,脸上也泛起了笑意。
马路对面,一名年轻的幼儿园老师,在三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,领着一名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走了过来。
任也起身迎了过去,无关人等自行站在一旁回避,只有那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任也。
“朵朵。”任也站在马路旁,弯腰蹲下身:“都长这么大了?”
任也只见过这个小女孩一次,是他开庭当天。
“你是谁啊?”小女孩往后闪躲了一下问道。
任也沉默许久,在阳光下抚摸着对方的小脑袋瓜:“我是你爸爸的朋友,最好的朋友。”
“他们说……我没有爸爸。”小女孩眨着大眼睛,小脸一直绷着:“你……你怎么是朋友?”
任也听到这话,久久无言。他双眸仔细打量着小女孩的五官,不由得就会想起自己那位朋友的脸颊。
他很爱笑,是队里的开心果,文艺骨干。
“你有爸爸,而且……你永远也不能忘记他。”任也亮出黄维给他的那个装钱信封,塞进了小女孩的书包里:“这个你带回去给妈妈,提醒她看里面的信。”
“妈妈不让我拿别人东西。”
“拿着吧,他和你妈妈也是朋友。”幼儿园的老师在旁边劝了一句。
小女孩这才缓缓点头:“谢谢叔叔。”
“嗯。”任也站起身摆手:“麻烦你了老师,把她带回吧。”
“跟叔叔再见。”
“叔叔再见。”
见面的时间很短,也就两三分钟,然后小女孩在工作人员和老师的带领下重新返回了幼儿园。
任也站在那里一路目送。
“你为他们这个家庭做的挺多了。”老黄起身走来,轻声安慰道:“逝人已逝,不能总活在过去啊。”
任也扭头看向他:“知道为什么我要开七枪打死那俩嫌犯吗?”
老黄摇了摇头。
“没有我那个同事,死的就是我。”任也声音沙哑:“我恨那帮嫌犯,也恨我自己。”
老黄安静地站在一旁,没有接话。
“唉。”
任也长叹一声,双手插兜:“抚恤金标准,上一年平均可支出收入的20倍+40个月的工资。算一下,一百多万,听着不少了吧?但这一百多万,要赡养四个老人,一个孩子……在这个社会里,多吗?!”
这一句话,顷刻间让黄维浮想联翩。他想起了刚才与任也的谈判细节,甚至想象到了单亲母亲带着三岁女孩的艰难。
“这个幼儿园是周围收费标准最低的,但那孩子的父亲却是个烈士。”任也拍了拍老黄的肩膀,说完便走向了路边的商务车。
老黄站在原地安静了好一会,才扭头跟上,并且掏出了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:“喂?老何,有个事儿……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个二小的上学名额?不是我家亲戚的孩子……一个朋友的,三岁左右,小姑娘。”
“这事儿太难了,兄弟。上个月我堂弟都快给我跪下了……!”电话内的朋友立马就要说难处。
“难什么?给我办了吧,你多跟别人吃顿饭的事儿。”老黄明白任也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,也用行动展现了自己的回应。
……
一下午,老黄陪着任也去了好几个地方,有他以前的单位,有他曾经上过的学校,甚至还有他经常去的小吃店……也见了一些任也心里认为重要的人,但唯独没有他老爹和妹妹。
不是不想,而是不敢,他怕自己见了他们,心里刚刚酝酿出的勇气就会烟消云散。
当然,这种做法从亲情层面上来讲,无疑是有些不负责任的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任也心里对自己刚刚接触到的“诡异”,却隐隐有着一些幻想和向往……
他有些害怕,但是却想去。
或许,三年多的时间,只是让任也的外表看着更加平静,甚至有点沉默,但他骨子里就不甘于挂着个杀人犯的身份,平庸终老吧。
这一下午,更像是任也对这个世界的突然告别,毕竟昨日他还在监狱里快乐地踩着缝纫机……
傍晚,夕阳垂落,大地一片暮色。
任也坐在一间客房内,手里拿着一本老黄给他的笔记。
对面,老黄后背倚靠着电视柜,一言不发。
“哒,哒哒……”
指针转动的声音又一次在耳中想起,一道声音传来。
【一阶星门——清凉镇,开启倒计时:10:00。】
第四章回到古代当王爷?
倒计时还有十分钟,这对于一位等待着诡异降临的人来说,无疑是有些漫长且煎熬的。
客房内,灯光昏暗,黄维倚靠在电视柜上,并没有着急离开,也没有主动与任也交谈,只安静地抽着烟。
“……你一会要干嘛去啊?”终于,任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。
“把你的情况汇报一下,然后回家打一会游戏。”黄维淡淡地回。
任也摒弃心中的恐惧与杂念,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,所以才没话找话似的问道:“你没结婚吗?”
“离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和我老婆都是性情中人,结婚十年,我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。”黄维的脸颊隐藏在烟雾中,似乎并不介意对方提起自己的痛处:“我们都发现,十年婚姻走到最后,竟然就只剩下做了,没爱了。这个事实很难让人接受,所以就……很默契的离了。”
“呵,合理。”任也又问:“那你们没孩子?”
“刚开始没想要,后来想要又没爱了。”
“那你和你老婆的性格都很文青啊。人家不都说了嘛,婚姻到最后就是亲情,你们怎么还较真呢?”
“呃,也可以选择那样过,或者说,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那样过……!”
二人在昏暗的房间内,只闲聊着家常,竟没提一嘴关于星痕之门的事儿。
老黄这几年在事业上和感情上,都不怎么顺利,所以平时在单位里也不算话多,可他还是陪着任也聊了近十分钟。
感觉时候差不多了,老黄掐灭烟头,潇洒地冲任也摆了摆手:“走了,祝你一切顺利。”
“把桌上的那个信拿了,如果我出不来……就交给我爸吧。”任也坐在床上提醒了一句。
老黄拿起小桌上任也写的“遗书”,迈步走向门口。
“呼!”
诡异即将降临,任也口干舌燥,闭着眼睛,长长吐了口气。
老黄走到门口后,却突然停下了脚步,又把遗书扔在了小冰箱上:“我觉得这玩应用不到,你对你爸浓烈的爱,还是当面跟他说吧。”
“……!”任也怔了一下。
老黄回头看向他:“关于星门的规则和一些细节,都在我给你的那个笔记中,剩下的我也帮不了你。不过,你是个牛逼人物,边境和监狱这两个地方你都能适应,一个未知世界又怎么样呢?就当是一次抓捕任务,心态放平。”
神经紧绷着的任也,一听这话,莫名有了几分自信。
“走了。”
老黄开门离去。
室内,任也盘腿坐在床上,慢慢冷静了下来。
没错,老黄说得很对,自己在边境干反诈的时候,活埋,钻狗笼,下水牢,什么样的危险没遇到过?自己在看守所的时候,那死刑犯专用的死人坑,距离他就两个身位远……
诡异又怎么样?未知世界又怎么样?来都来了,还紧张个几把?
内心逐渐平静,双眼也不再紧闭,很快,任也双耳中再次响起了那道冰冷的声音。
最后十秒。
“九!”
“八!”
“七!”
“……!”
任也的心脏砰砰地跳着,他亲眼见到,一点星光出现在了双人床的上方,并且迅速扩散。
不过这一次,任也并没有回避闪躲,而是双眼直视着那一点星光,见它缓缓铺开,变成了一座扭曲且不规则的“星门”。
星门中央漆黑深邃,宛若通向无尽深渊。
星门边缘光芒璀璨,如星河流动。
“真……真漂亮啊。”
“一!”
“嗖!”
倒计时结束,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。
骤然间,任也的身躯被星门吸入,室内重归平静。
对面的二层小楼内,那名叫念念的姑娘,突然睁开双眸,看着旁边的同事说道:“星源波动,七枪战神……走了。”
走廊内,黄维猛然停下脚步,但很快又再次前行:“佛祖保佑,别他妈再让我参加追悼会了……!”
……
一阶星门世界——大乾王朝,怀王府。
冰冷,抖动……
无边的黑暗尽散,一缕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双眼之上,任也幽幽地醒来。
睁开酸疼的双目,任也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四周。
宽敞的寝殿内檀香缭绕,雕花的方桌、木椅,纸糊的格子窗外阳光投射进来,晨光浮动。
这明显是一间古代的卧房,而任也本人正躺在一张奢华的拔步床上。
自己进的是华夏古代星门?还好,代入感蛮强的。
任也扶着床面起身,这才发觉自己原本穿着的运动服,已经变成了一套赤色的长袍,缎料看着光滑柔顺,想来价值不菲。
下床后,任也双眼充满了谨慎与好奇,他步伐缓慢的在屋内走动了起来,东看看,西瞧瞧。
左侧的书案上,摆放着笔墨纸砚,旁边立着一面铜镜。
任也走过去,无意间扫了一眼铜镜后,竟瞬间呆在原地。
镜中,他的面容正在肉眼可见的变化着,五官,脸型,正向着自己非常陌生的方向发展,就跟有人在用橡皮泥捏脸一般,瞧着十分诡异。
任也汗毛炸立,吓得连续后退两步。
也就是这两步的功夫,他的面相已经定型,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男人模样。
卧槽!
老子堪比吴彦祖的脸哪儿去了?
紧跟着,大脑的刺痛感袭来,一段陌生的记忆涌现,也如有天音在念诵……
“我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,
十四岁纳妾,
十五岁因联姻娶正妻,
现如今,我已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女人了……
我家族的财富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,十六岁以前,我从未有过任何苦恼,也从未听过任何一句不顺心的话。
我家族的江山,是爷爷打下来的。
爷爷一生子嗣无数,但偏爱大伯与我父亲。
在他活着的时候,家族江山对半分,大伯一半,我父亲一半。
在过去的记忆中,大伯是个和蔼的人,小的时候也很宠我,他喜欢叫我小豆子,每当我与他的子嗣发生冲突时,他也总站在我这一边……
苍天厚爱,独我一人之身。
那我生来便该如此。
我父亲能力极其卓越,琴棋书画,弯弓骑射,样样精通。与其相比,我却只会饮酒作乐,躺在舞姬的肚皮上,吹嘘自己的床技功夫是如何了得。
我自知资质平庸,一生也无法追赶到父亲的高度,那我便不需努力,只不犯错,就可继承他为我准备的家业。
十六岁那年,爷爷去世……
父亲与大伯因家产问题,发生了很多不愉快。
甚至,我有一段时间,还要在大伯家里居住,但他依旧对我很好,给我钱财,给我女人……
只不过,从那儿开始,他好像就从未对我笑过,也从没再叫过我小豆子。
也不知父亲最后是怎样与大伯商议的,总之家产分完了,我们还住在清凉府,父亲依旧可以管理一半的家业。
这个结果挺好的,我还真怕父亲和大伯闹翻了。毕竟都是一家人,家产多拿一些,少拿一些,其实都无所谓,反正也花不完。
家产分完没多久,父亲就走了,带了很多人走,因为我们家族和另外一个大家族发生了冲突。大伯说,只有他能解决这个事儿。
临行前,曾记得父亲跟我说,我老了,你也得长大了……
我明白他的意思,我也开始试着管理家族的产业,可与那些美艳的歌姬相比,这些工作实在太枯燥了,太乏味了,我不懂,也做不来。
十八岁那年,父亲花了一年多的时间,终于解决了两个家族的冲突,但最终却受了伤,死在了回清凉府的路上。
没过多久,我母亲也因病暴毙在了家中。
只一夜之间,我仿佛失去了所有。
从前的那些下人不再对我恭敬,甚至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,阳奉阴违;而父亲曾经的得力手下,要么“因病”去世,要么也慢慢的与我保持距离,甚至开始欺辱我,逼迫我……
他们都开始与大伯亲近,言听计从,跪在地上卑微得像一条狗。
我很愤怒,试着重新掌控局面,但我发现自己荒废的光阴太多了,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。
但细想想,这也是好事儿。
因为父亲死后,大伯曾与我见过一面,而我从他的眼神里,看到了杀意……
但或许正因为我没有能力,太废物了,所以他的杀意才没有变成实际行动吧。
我活了下来,还在这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家里。
只不过,我变成了一只笼中雀,可被人观赏,也被人嬉戏……
甚至,我吃的每一顿饭,都应该感谢大伯,感谢曾经那些父亲的手下,还念着一点点旧情。
哦,对了,父亲曾与我说过,大伯一直在暗中寻找天赦入命之人,声称此人可以改变家族运势,但一直都没什么眉目……
呵,可笑,爷爷当年做过乞儿,当过土匪,半生孤苦,却依旧打下了这份偌大的家业。
一族之兴衰,岂是什么狗屁天赦入命之人能左右的?我看只不过是一个冷血老人的愚昧之见罢了。
好吧,就到这里了。
我是朱子贵,
我是大乾王朝的最后一位亲王——怀王!!!”
一段完整的记忆涌现后,任也站在铜镜前,猛然睁开了双眼:“卧槽,天赦入命之人?这踏马的不就是在找我嘛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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